画得源头活水来

      低调平实的袁汝波在国内水墨人物画界反倒日愈突出。这是个不擅外在炒作、一门心思靠作品说话的艺术家,在习艺之路上,他崇尚不急不躁、积微而著。尽管他不务虚名,但优秀的作品还是使“袁汝波”三字不胫而走。在他水墨浑沦、内力夺人的作品面前,我慨叹袁氏必得大名于日后,当下画坛尚未给够此君该有的位置。

      以日日年年的速写功课打下扎实根底,进而仰观俯察芸芸万类,每于积储盈胸之际,挥斥水墨,牵引线条,骨肉俱立,结构停匀,此袁汝波艺术创作之大略也。名字中有水者多宜于艺术,袁汝波则简直吞吐着滚滚浪涛。朱子有诗“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袁汝波的艺术长流源于他的敏感与勤勉,似亦与其故里新蔡有关。新蔡斯县,既沐中原朴厚之风,又得楚地灵异之气,山川雄阔,草木妖娆,据传尧舜时代,伯夷因佐大禹治水有功,曾封于此为吕侯国。独特的成长地理,赋予画家坚毅复而华滋的个人情性,或可说,正是这种可贵的情性成就了袁汝波今日之艺术.

     在写实性极强的小写意水墨人物画界,袁汝波的独特性在于,他将线条与水墨秘法炮制,滴水不漏地融合于画面。一如古时高强的木工,舍钉胶而专榫接,历百千载风雨剥蚀巍然如旧。侍弄小写意水墨人物画,凸显线条之刚毅倔傲、顺逆顿挫,予人以“骨骼清奇”之感,并不难为;铺张水墨之氤氲蓊郁、泼破焦宿,示众以“血肉丰美”之貌,亦堪仿佛。惟两相咬合若唇齿、彼此欢融若鱼水者,则必非高手莫办。在这个角度上审视当下,袁汝波的价值与高度便不容轻觑。

     河南大学这所百年老校,给了袁汝波艺术发育所必须的深沉与静穆。在斜阳古树的汴梁城,拨开车流市声,似乎每日仍能感触到悠远的时光之钟在心扉撞击。那种风过老榆吱吱嘎嘎的呻吟似乎还在诉说着这块土地上不息奔涌的文思。这座生活过欧阳修、苏轼、赵佶,留存过诗章与画卷的城池,如今依然在不倦滋养着艺术灵根。袁汝波在深夜的画室里驰骋笔墨,丝丝缕缕的地气包裹着他舞蹈着的右臂,适当此际,理论积累、生活取源、专业实践、瞬间灵感,皆喷涌雪浪飞溅珠玉,画家索性将自己全部交还给了女娲,整个世界萎缩成了一只艳红的仙桃。画家纵身跃入水墨的海洋,一根根倔强的线条这当儿成了救命的舟艇。舟艇出没,水墨丰腴,画家只剩下了满心满肺的欢悦与混沌,就像电闪雷鸣的骤雨之夜,一切都在豪烈的雨声中瘫软如泥。

      一幅幅画作就是这样诞生的,所以你在袁汝波的画面上发现不了缝补的针脚,线条与水墨密不可分,浑然一体却又内力充盈,你在徘徊品读之际不觉早被一只强力的大手攫入水墨的深渊。

     读袁汝波的画像是和一位老辣的太极拳手过招,交往袁汝波其人却怎么也感觉不到艺术家的浮浪与潇洒。他话不多,目光诚恳而纯净,穿着深颜色的冬装,往来于教席与画室。他说搞艺术坚持不懈是最重要的,人太聪明灵透了其实未必好。老老实实地下工夫,得得劲劲地画画儿,名不求而自来,钱不多却够用,就这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