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书法:斫轮同扁 运斤希郢

      中州据黄河之干,华夏腹地,沃野千里,人文荟萃,为文明发祥之地。商周秦汉,文脉相传,书法艺术向为重镇。比至今日书坛,河南书家林立,数及德艺双馨、技深道弘者,则首推张海先生。

  张海工诸体书,尤以隶书风闻于世,并开草隶一代风气。他在继承汉隶经典碑刻的扎实基础上,融入了汉简隶书与北碑楷书的风情韵味,使得古朴典雅、浑厚雄健的碑刻隶书尽显纸上书写的笔情墨趣。用笔拓展潇洒,结体舒放自由,契合了当代人的审美取向与语言时尚。

  张海的隶书渊自汉隶名碑,合以居延、武威等汉简笔意与构形,20世纪90年代所作体势多《曹全碑》、《乙瑛碑》、《建宁残碑》等经典遗意,结构略见疏朗,用笔提按幅度不大,故线形与轮廓起伏和缓,含蓄蕴藉,唯于用点已见心思,变化多端,尽显俏丽,汉韵简意、行势草情融为一体。

  1995年,河南美术出版社出版了《张海书法》,实为其从事书法创作多年的一个缩影。1998年,河南美术出版社又出版了《张海新作选》,集中了他三年中创作的隶书与行草书代表作品,是其倡导“代表作”并身体力行付诸实践的精品集萃。此时的隶书已同头些年的隶书有了较大变化,用笔精熟快意,线形变化更为丰富;用墨浓枯对比加大;长锋的藏锋逆入时与侧锋行笔时锋颖跪卧后出现的线条“中空”痕迹十分突出。结构、体势略呈方形,字的上密下疏、重心升高的特征加强;细小的点与粘并线的块面反差加大,对比强烈;粘并用笔明显增多,行书中那种左重右轻、左敛右舒的特点也已浸入到隶书的体势之中,给人一种纵横淋漓、沉着痛快的美感,或可以篆意、隶势、草情概括之。从隶书中堂《诗书滋味长》、四条屏《李中、岳珂诗》、《王令诗》等作品中可以得到佐证。

  20047月,“张海书法展”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行,对其近年来的创作全方位展示。其隶书创作构形更趋整肃强悍,多用梯形骨骼;用笔中加入了更多的北碑意味,起收夸张浓重,横细竖粗,上重下轻,折肩凝厚;行笔更加放纵,提按幅度加大,摆动粘并增多,动感强烈,有从容率意之趣。可以对联《汲古处和》、横幅《游莫羡天池鹏》等作品为代表。这种将长毫锋颖用至极致而又不失法度的淋漓发挥,将汉碑隶书的静穆与汉简的朴茂融化为静中生动、体势跌宕、节律铿锵的草隶,就其技法的创新和艺术风格而言,于隶书中前所未见。

  时人以为可与其隶书相比肩者,是张海的行草书。早在1992年“全国第五届书法篆刻展览”中,张海即以其行书获得全国奖。其行书横幅《钱钟联等诗词九首》气息沉密,格调隽逸。10年后,其行草书的总体格局未变,以纵取势,敛左舒右;字密行疏,气息绵延。而清隽之气愈加浓厚,用笔更加精致,笔触利落,韵律响亮;墨色细腻华滋,点画丝丝入扣。清人刘熙载《艺概?书概》中说:“观人于书,莫如观其行草。东坡论传神,谓‘具衣冠坐,钦容自持,则不复见其天’,《庄子?列御寇》篇云‘醉之以酒而观其侧’,皆此意也。”行草书最易窥见书家性情,最宜于表达书家彼时彼地的情感宣泄。张海的行草书将胸中文采储贮,心中情感起伏,信笔拈出,字里行间,清新高朗。尤其是草书对联《独持一意》、斗方《苏轼庐山诗》、二条屏《石孝友词》等作品,性情沉酣,纵意自如,使人看到一个“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的有着炽热艺术激情的张海。张海是十分理性的人,表现在书法创作中,便是多了些神情庄重,法度谨严,理性多于激情。他曾经说过:“我这个人,表面平静,其实内心是充满激情的。”他的草书作品,便将理性抑制下的创作激情更自然、更真实地发散在临池挥洒的过程中。我想,若以社会影响力与“别立新宗”的艺术社会学立场作综合评价,张海的隶书可能更具广泛接受性与书史意义。然而,正值年富力强的张海,在今后迈向新高度的书法创作中,其草书的发展空间似乎更大一些。

  张海的楷书,用笔劲直,结体峻拔,北碑体势,行草意趣,与其隶书有相通之处,然韵味不及隶书,稍感板实。其篆书早年为小篆结构,汉篆形态,点画舒缓,优雅自如,左右错落,略呈?侧之势。近年所作,趋向蜾扁篆法,以横阔结体,以纵画取势,态势活泼,点画劲健,用笔老辣,舒卷自如。其笔墨洒脱,表于浓淡枯湿变化之中;意古境新,见于瘦蛟蟠树伸屈之处。此可以横幅

  《雅俗共赏》、对联《拓石纟番金》诸作为鉴赏文本证之吾言不谬。

  从风格层面上看,张海的书法于豪放中求深沉,于致密中得空灵,骨韵并重,刚柔相济。当下正值其创作的黄金时期,鹏搏鲲化,指日可待也!(李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