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 凡,号庸堂、壶公,1931年5月生,浙江绍兴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曾任河南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开封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现为河南省书协顾问、开封市书协名誉主席,河南省文史研究馆馆员。擅篆刻,书法善诸体,尤以篆楷见长。学篆从清人入手,后追摹秦汉石刻。楷书初学晋人,后致力于唐楷,融欧、虞、褚家之长,清新隽逸。书法、篆刻作品入选中国书协第一、二、三、四、五届书法篆刻展览、郑州“国际书法展览”、开封“国际临书大展”、“中日书法交流展”等,曾获1979年“全国书法评比”二等奖。作品不断在《书法》《书法家》等刊物发表,收入多种书法作品集,并被海内外多家博物馆、艺术馆收藏或碑刻。
桑凡先生书画印亦堪称三绝。
最为世人推崇者是先生之篆书,中锋用笔,笔笔不失中轴线,点划匀衡,无一笔失操纵。字之结体横平竖直,中轴突出,左右对称,上下疏密有致,上紧下垂,弧线自然舒张,笔势灵活飞动。这些都是篆书的基本要素,但在先生腕下把握的十分精准。
桑凡先生的小篆匀净婉约,篆法严整,结字多从秦汉碑版中来,间架自合说文六书之旨,而又取法唐人借径清人,继承了古代篆书中的优良传统。所书体势修长,追求中锋线条的韵度和流动,具有明显的笔锋意趣。用墨不浓不枯,整幅作品潇洒飘逸,充足饱满的金石气和洒脱优雅的书卷气,姿态韵度风情神采兼具,应该说是继清人吴熙载、赵之谦、杨沂孙、徐三庚、吴昌硕之后,篆书史上的又一座高峰。
二十年前予曾撰《挥洒飘逸欲绝尘》一文记桑先生,刊载河南《书法家》总第十期,我曾说,度先生之书法,“当推楷行为第一,隶次之,篆居第三。”近日先生赠我新版之《书画印刻作品拾零》一册,其中泥金小楷《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斗方一件,精妙绝伦,若置之前人《洛神赋》《灵飞经》《倪宽赞》《汲黯传》诸作中也毫不逊色。时人多论先生小楷从禇、薛中得来,其实作品笔端将晋人闲旷纵逸之韵度、元人妩媚妍丽之体态,汇入唐人渊深精奥之法度中,而又遒劲雍容圆润清朗,用笔极为精密且怡然天真,具有深厚的传统功力和文化底蕴。前人曾评赵孟頫小楷说:“子昂书名天下,今观小楷《过秦论》三篇,如花舞风中,云生眼底。”(张谦语)又云:“文敏神明英杰,仪凤冲霄,祥云捧日,天姿英迈,积学功深,尽掩古人。”(解缙语)见《书林藻鉴》卷十。今天用这些话来评桑先生小楷也足可当之。开封包公祠内有先生所书记包公业迹的小楷,生宣纸上奕奕生辉,下笔纤毫不失,遒劲萧散,风骨透逸,是其功力胸次使然。
先生之隶书、行书、章草也规模可观,不再一一评述。
闲暇时先生亦经常作画,以小写意花卉居多,追求的是明清文人雅士册页扇面小品的情趣,重在表现气韵和意境,虽着墨不多,但在疏笔淡彩间往往流露出清幽静远的情景。画面不过秋菊一丛红梅两枝,或修竹几竿幽兰数叶而已,意象散淡却情趣盎然,给人一种风响空谷月落沧江之感。再配上洒脱的行书题诗和鲜红的小玺,足以清玩。
先生刻印起步之时间甚早,家藏清人印谱不少,二十余岁已蜚声艺坛,1983年出任全国篆刻作品评比评选委员,先生年青时成就最高的圆朱文印,而圆朱文印的创作取决于作者篆书的功夫。先生的篆书受邓石如、吴让之、赵之谦、徐三庚的影响很大,故其印风也颇近之,中年以后自成一家。其治印篆法精工,布局典雅,线条圆润流畅匀衡如一,与其篆书同出一辙,但在石头上与用笔有异,可见其冲刀运用极其准确精熟。四十年前为予所刻之“萤雪斋”朱文印,结体舒展,弧线开张,力度很强具有动态,淋漓尽致地表现出圆朱文婉转秀丽的艺术风格。三十年前为予所刻之“杜宇一声春晓”,线条极细,但毫无纤弱之感,可见练达纯熟之控刀能力,其篆法刀法已臻化境,而气韵格调已升至很高的艺术境界。
先生篆刻印文用字取材极广,凡甲骨、钟鼎、石鼓、秦篆、诏版、权量、刻符、鸟书、虫书、殳书、汉隶、碑额、石经、泉布、瓦当、封泥、肖形、花押及龙门造像题记文字等,皆有入印者。今年(2010)二月,先生被河南省文联授予从事文艺工作六十年并颁发水晶奖杯,六十年来,创作出的印章我不知有几何,恐不止五、六千枚。
2004年5月,中共河南省委宣传部、河南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授予先生德艺双馨艺术家称号,开封市书画界获此殊荣仅一人,在取得巨大成就的时候,在自己作品拾零的选集中,先生却说:“唯生性鲁钝顽劣,虽经师长们口传指授,终未能领略艺术的奥秘,胡涂乱抹的所谓作品,皆覆瓿物也”覆瓿即酱瓿,指盖酱坛子,典出《汉书·扬雄传》,比喻作品著作毫无价值。陆游《秋晚寓叹》诗之四:“著书终覆瓿,得句漫投囊。”先生取其义说,我自己一生的书画作品,只配用来盖酱坛子。
今天,当代书坛普遍追求在展厅视觉效果的冲击力,作品崇尚外在张力,与传统书法的文化内涵渐行渐远。今后数十年或上百年内,不会再有像桑凡先生这样的书法篆刻家了,正如目前大学里,大楼越建越高而缺乏大师,这是由于时代书风的转变。也许将来的书坛,一旦回首今天,对桑凡先生的艺术境界自会有一番感概。